2017年1月2日星期一

幾乎壹身雪白

86年夏天,壹場大暴雨淹了壹樓辦公室。水災後整修時,蕭子與同教研組教師搬到校辦旅社辦公,臨時辦公室原是壹間客房。蕭子下班後,跑進旅社值班室,找老黃打紙牌,輸贏賭香煙。老黃是後勤主任兼旅社總經理,旅社是學校可憐獎金的唯壹來源地,老黃大部分時間耗在這裏。另外,他還在這裏領導好幾個女服務員,大約都是教委安排的教工子弟。他在這兒咬三喝四,在校內則低調得很;因為學校正規軍是天天上課堂的教師們,後勤部門人員是雜牌軍。 二人紙牌“關三家”,是蕭子的強項。年輕人記憶好,再加上壹二個出千手段,常把老黃打得饋不成軍,屢戰屢敗;幾個小時就贏了幾包“永光”香煙。旁邊觀戰的女服務員,痛惜不已。老黃畢竟老奸巨猾,提議改下象棋。頭幾盤,蕭子感覺他的下棋水平與自己不相上下,只不過因為疏忽使他得手;待蕭子倒輸了幾包“希爾頓”,便突然省悟了Pretty Renew 美容院 :這老家夥在玩貓鼠遊戲呢!關鍵時刻,他總能在不經意間出妙招,險勝。此時,他那貌似憨厚的臉,終於露出了奸詐而又得意的表情;兩個女服務員為領導的勝利歡呼雀躍不已。 此時,蕭子已囊中羞澀,而且,距離學校“關餉”還有上十天。每次“關餉”後的上半月,是蕭子過著貴族生活:抽美國香煙,喝好酒;下半月則潦倒不堪:抽二毛錢的劣質“遊泳”,四處尋找哥們賴酒喝,或者獨自強忍寫詩,發泄瘋狂與煎熬。 老黃見好就收,打著哈欠說,明天再戰吧。 蕭子蝸著壹肚子火,第二天跑到圖書室借了本《梅花譜》,強記硬背了壹個套路。晚上又找老黃博弈,老黃見蕭子賭資僅是壹包“大公雞”,就不樂意了,愁眉苦臉的摸出壹包“永光”和“大公雞”並列在桌上,揶俞道:“太不公平了”! 蕭子急了,摘下手腕上“西鐵城”扔在桌上,咆哮起來。 黃忙拿起手表,他親自給蕭子戴上,又親切的拍拍他肩膀:“蕭哥哥,不成啊,我在開玩笑呢!算了,您就用‘大公…雞’吧!”他故意將後二字連讀,還咯咯的陰笑。旁邊壹個女服務員紅著臉遠遠躲開了。 他接著又解釋道:“玩大了就變成真賭博,派出所來查夜撞上了,可要抓起來呢!”蕭子又焦躁起來:“這也不行,那也不行,妳這老鬼,是不是不想玩了?”他已兄相畢露。 老黃擺擺手,瞇著眼想了想說:“這洋吧,我們壹盤定輸贏!我輸了,兩包‘永光’;妳輸了嘛…就在這兒替我值夜班兩天,幹不幹?”蕭子正在心裏盤算:“老子今天乘機贏妳兩包,老奸臣肯定不服周;明天又弄個套路,再贏兩包。哈!連本帶利都回來了。”老黃以為他在猶豫,便激勵道:“我們值班費每晚三元,兩包‘永光’九元。妳可是以小博大啊!”“別廢話!下棋。”蕭子躊躇滿誌的揮了揮手。 蕭子大呼小叫,看老黃悄然進入觳中。下了到第九步,老黃輕輕地“咦”了聲;再下壹回合,他擡頭看了看得意洋洋的蕭子,便垂頭思考起來……蕭子翹起二郎腿,瞥了瞥又悄悄過來觀戰的女服務員,吹起愉悅的口哨。老黃走了壹步棋,平靜地說:“小夥子,該妳走了。”蕭子壹看:“馬怎麼能這洋走?”“我的馬又沒蹩腿心跳錶,咋不能這麼走?”老黃沒按套路來。蕭子來不及應變,猶豫壹下,還是走自己的套路;幾個回合就敗局已定了。蕭子急得跳起來,漲紅臉大叫道:“妳怎麼這洋下棋?間直是瞎下胡下!妳……”他壹會指指棋盤,壹會指指老黃,手舞足蹈壹番;忽然“唉”的壹聲,頹然躺在椅背上。他終於明白:自己跟這老家夥不在壹個檔次。 老黃笑瞇了眼:“蕭哥哥,賭註還算不算啊?”“算……老子今天就開始替妳值班……”老蕭子有氣無力。 “那我就拜托妳了!”老黃走出門,還笑。 蕭子昂起高貴的頭顱,在心裏咬牙切齒大罵:“老奸巨猾!老謀深算!老烏龜!老…姥姥的!” 蕭子在值班室小床上躺了好久,恨意難消。壹位女服務員還在櫃臺上打著算盤玩,“啪啦,啪啦”的,惹得他心煩;便問她叫什麼?怎麼還不去睡覺?女服務員告訴他,她叫王大花,在等壹位叫江小梅的女孩,江小梅還在洗衣房幹活呢。 蕭子差點笑出聲來,這麼土的兩名字的女孩子,碰巧還配在壹起。他對王大花說:“妳值壹下班,我去看看江小梅,這麼晚還工作什麼?”王大花點點頭。 穿過燈光昏暗的長長的客房走道,推開餐廳活動門,櫥房左邊亮燈小房,便是洗衣房。 門開了,壹位女孩站在清亮的燈光下,玲瓏剔透,俏驕驕的。 走進去,蕭子轉身端詳女孩,幾乎壹身雪白;雪白的衣短褲,雪白的肌膚;只有白嫩的臉蛋上,若隱若現著濕閏的淺淺的紅。她扭捏著雙手,微微側身,眼睫低垂,害羞的等著他說話。 蕭子怔怔的,呆頭呆腦了不知多長時間,才結結巴巴的說:“江…小梅,妳是江校長的女兒…是叫江小梅嗎?”江小梅點點頭,還是側身亭亭玉立著。 沈默。 燈光清亮而又清涼,微微的在空氣中輕輕搖晃;靜悄悄的澳門酒店優惠 ,只有窗外的夜色忽明忽暗,仿佛在窺視,又仿佛在偷偷遁去;而夜風攜著歡愉的嘆息,飛翔進來,化為沁人心脾的絲絲慰籍…… 蕭子突感到心臟壹陣疼痛,大腦裏無數細胞在燃燒。他問她:“我怎麼沒見過妳?”聲音之大,把自己都嚇了壹大跳。女孩也嚇得馬上轉身,睜開驚恐的雙眼:“我早就見過妳,聽妳朗誦詩……”她“啊”地壹聲,忽然扭過身去,身子輕輕的擺動;她明白自己失言了,而且講出了內心的秘密…… 蕭子回過神,回頭看看窗外,恍然大悟:自己原來的辦公室就只隔著窗外的小院;那邊地勢太低,所以,沒註意高高在上的她;而她卻能觀察我的壹舉壹動,聽到我的任何語言。 “好啊!妳這個小壞女孩,妳占了我多長的便宜,該當何罪?”蕭子露出很大的猙獰,壞壞的笑著,使勁搓著雙手,狼驅虎步似的慢慢上前,作勢要撲向女孩…… 女孩仰起亮晶晶的眼睛註視著他。 蕭子看到了這雙眼睛。 迅疾,壹陣動人心魄的戰栗,自身體內最隱秘深處,升騰而起,在周身散發;他不自覺地收斂了張牙舞爪,他的目光深深的陷入她那雙神秘的心靈潭水。那潭水清澈而又深不可測,他的語言在清澈中消失,思想在深不可測中失落,只有靈魂在神秘的光輝裏凈化……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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